庄腳人的鄉間記事

      前天，一家又想念著公公。

女兒一致覺得，阿公沒有過世，只是覺得好久不見阿公來我們家，彷彿阿公未曾離開我們，女兒們也經常在夢中與阿公相遇；公公每次出現在我夢裏，總是穿著同一件深綠色長袖上衣，露出閃亮金黃假牙，洋溢燦爛的笑容，一直想不出是什麼原因，讓我看見公公總是穿著綠色上衣一再出現，一幕幕回想，竟是公公出事前一天的傍晚，坐在我家前陽臺，戴著候選人宣傳帽，一面悠閒、一面與圍牆外村人聊天的景象，那一幕永生難忘是見公公生前的最後一面，當時公公就是穿著那件綠上衣，那幅影象，至今歷歷在目，每天出入家門，一定活生生呈現眼前。

先生經常說，老么撒嬌有理。

先生小學時，經常還是公公端著臉盆水，帶著毛巾，伺候在身邊洗手腳，走都懶得走，讓公公抱上床哄睡覺，先生與公公無話不談，從小是，成家後更是，一直都是，父子倆感情深厚無人能及。公公過世後，第一次出現在小女兒夢中，其次就是在先生夢裏。先生說，公公陸續入夢來，夢境中，就是不斷喊「阿爸！」，每次在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中離去，也在嗚咽哭泣裏、滿臉淚痕下清醒。

婆婆至今經常掛在嘴邊，什麼人都見過公公了，唯獨不見公公來與她相會，喃喃自責，公公怕會被婆婆唸，遲遲不來讓她看一眼。

每天清晨，起床後，一定要先出去把院子小門門閂打開，公公通常天露魚肚白，一定先到我家屋後水田巡一圈，「喀！」，來開院子門，看看院子裏水池裏優游的錦鯉，逗逗蹦蹦跳跳搖尾巴的狗兒皮皮，然後，開啟前面菜園地下水馬達開關，讓地下水開始淹一畦畦菜園，直到我出門上班，習慣性讓車在菜園旁停下，女兒跟阿公說「擺擺！」，接著，菜園水分也足夠，公公再「喀！」開門，回到院子把開關關閉。

明天，公公過世將滿百日，已經好久好久沒人在清早來開門，我還是習慣，起床後，先把門閂打開，雖然，都不再有人會在清晨來開門。